直到陈恪俯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耳后的助听器：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放松下来。

麻药推入血管的刹那，世界开始倾斜。

我坠入一片柔软的黑暗却仍能感觉到陈恪的手始终覆在我的手背。

温度透过纱布，像沙漠里唯一的绿洲。

醒来时，纱布厚重得像一堵墙。

医生们七嘴八舌，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恐慌刚要漫上来，陈恪的手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放松。”

他朝我比划，“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扯动嘴角，想告诉他“我很好”，

可麻药让我的手指像灌了铅。

医生们面面相觑，误以为我手术失败了，都不敢说话。

直到陈恪转身，用**语飞快解释：

“她听不见，但她很好。”

说完他们所有人才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像是发自真心。

笑声像涟漪，在手术室里荡开。

我也跟着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他们看到我这样，每个人都没再说话，而是走过来抱了抱我。

轮到陈恪时，他俯身，掌心轻轻覆在我发顶。

“你很漂亮，要多笑笑。”

他比完手势，像变魔术般从口袋掏出一颗糖。

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金的光芒。

他把它郑重放进我手心，又朝我比了个“赞”。

我低头看着那颗糖，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宋经年也曾这样哄我：

“岁岁，吃颗糖就不疼了。”

可此刻，我只觉得眼眶发烫，却不是因为疼。

拆纱布那天，我跟着陈恪走进手语支教区。

孩子们围上来，有的耳朵听不见，有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可他们的眼睛，比撒哈拉的阳光还亮。

负责人告诉我：“国内有位投资人愿意捐助听器，但他想见你一面。”

我点头，却在见到那人的瞬间，血液凝固。

是宋经年，他瘦得脱了形，胡茬青黑，眼底布满血丝。

像是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有睡过觉一样。

“岁岁……”

他声音嘶哑，像一个无望的人还在挣扎一样。

“我错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离婚……”

我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宋经年，我承认此刻我有些心软。

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宋经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挪用小荷包时，想过我躺在手术台上吗？”

“我求你救乐乐时，你在哪儿？”

“你说我是聋子时，还记得当年骂回去的人是谁吗？”

每问一句，他的脸就白一分，像是被这些话刺痛得失去全部血色。

最后，他膝盖砸进沙地，跪着求我:“岁岁，你怎么对我都行，别放弃我……”

“我改，我真的改……”

我死死攥紧拳，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或许最疼的，不是被辜负，而是发现自己，仍会为他的眼泪心软。

“够了。”

陈恪突然挡在我身前，声音凌冽：

“你已经让她痛苦一次，还想再撕一次她的伤口？”

“宋经年，你所谓的‘改’，不过是又一次自私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