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是尘埃，亦将归于尘埃

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辰时三刻的日光里泛着冷光，檐角的铁马被风拂得轻响，

像谁在低声啜泣。萧烬站在九级丹陛中央，十二章纹衮龙袍垂落的褶皱间，

金线绣就的山河社稷图正随着他胸腔起伏微微震颤。

那些用神族麾下万千世界中淘来的古旧技法"星罗织法"织就的纹路里，

藏着林晚星家族血脉独有的淡蓝色能量微光——像被揉碎的星子沉在深海，

此刻却被他身后的阴影笼得密不透风。他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那道三个月前挡下太子毒箭时留下的裂纹，正随着掌心渗出的汗意隐隐发烫。

玉佩里封存的纳米防御层曾是林晚星耗费三月心血锻造的，此刻却被他攥得几乎要嵌进肉里。

丹陛之下，百官的朝服在金砖地上投下灰败的影子，兵部尚书苍老的嗓音正撞在殿柱上，

弹起细碎的回音。"陛下，明舒君所携奇物实乃隐患！"老臣花白的胡须抖得厉害，

手里的象牙笏板几乎要磕在丹陛边缘，"前日钦天监观测到北斗第七星偏轨三寸，

司天监正夜观天象，言此乃'异星乱政'之兆！明舒君毕竟出身神族麾下，

她万一被奸人所惑……”"够了。"萧烬的声音很轻，却让整座大殿瞬间噤声。

他看见百官袍角的阴影在金砖上扭曲，像极了当年**羽在边境密林里布下的毒网。

那时林晚星跪在他身边，指尖的纳米凝胶泛着淡蓝微光，正一点点缝合他贯穿肩胛的箭伤。

"这凝胶能重组细胞，"她抬头时睫毛上沾着晨露，"但得你信我，它才肯好好干活。

"他忽然想起那年深秋，她背着装满医疗凝胶的背包，踩着枯叶在密林里追他的样子。

那时他还是被太子追杀的七皇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而她的银靴踏过腐叶，

总能精准找到他藏身的树洞。"萧烬，你跑什么？"她笑着把温热的营养剂塞进他手里，

"我又不会吃了你。""明慧如光，舒卷随心。"他当年为她取"明舒"二字时，

是在边境雪夜的篝火旁。他刚用偷来的酒壶煨热野果酒，酒液酸得她直皱眉，

却还是小口小口喝着。他望着她呵出的白气落在星图上，

突然抓住她拿树枝标注防御点的手："晚星，

等我......"话没说完就被巡逻队的马蹄声打断，

她却把恒温防护服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自己裹着他的旧军毯笑："赶紧当你的皇帝，

我还等着看皇城的雪呢。"如今那身恒温防护服正被锁在观星台的暗格里，

和她的量子手环一起，成了他口中"巫蛊之物"。

量子手环的警报声第三次撕裂观星台的寂静时，林晚星正用锈迹斑斑的铁栏磨着指甲。

全息投影在她面前展开，光屏里循环播放的记忆碎片带着滋滋的电流声：那年暴雪封山，

她把最后一支营养剂喂给他，自己嚼着冻硬的干粮守了整夜。第二天他烧退醒来，

睫毛上的霜花蹭在她手背上，像撒了把碎钻；登基前夜他攥着她的手按在星图上，

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被他用朱砂圈了又圈，"这里就叫'明舒台'，以后你想要那颗星星，

朕就给你摘哪颗星下来。"观星台的铁栏爬满了锈迹，指尖蹭过便能带下几片红褐色的碎屑。

林晚星数着栏杆上的锈斑，已经数到第一百三十七个了。从被囚禁的那天起，

她就再没见过真正的太阳，只有铁窗栏切割出的、支离破碎的天光，像她此刻的心绪。

"娘娘......"青禾捧着食盒的手腕在发抖，描金食盒的边角已经磕出了缺口。

第七天了，从萧烬以"私藏巫蛊、意图谋逆"的罪名把她囚在观星台开始，

馊掉的饭菜就没断过。今天的米粥黑得发黏，

表面漂浮的絮状物在全息投影的冷光里微微蠕动，

像极了她曾经在实验室里培育失败的菌类样本。林晚星没看食盒，

指尖在量子手环上轻叩三下。光屏瞬间切换成皇城三维布防图，禁军的红点在图上移动，

连换岗的间隙都精确到秒。声波捕捉器里传来萧烬对李德全的低语，

那声音透过重重宫墙渗进来，带着刻意压低的狠戾："让御膳房继续送，她不是神族后裔么？

我倒要看看，神的子民饿不饿得住。水循环系统关到最小档，渴疯了自然会把基因锁交出来。

"手环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

红色预警灯在锈铁栏上投下跳跃的光斑——是温度传感器在报警。林晚星抬头，

看见观星台楼下的石阶上已经堆起半人高的柴火，

萧烬的明黄色龙袍在火光里像块烧红的烙铁。他身边的侍卫正往柴堆上泼油，

油星溅在青石板上，燃起一簇簇金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通往顶层的木梯。"林晚星！

"他的声音隔着热浪滚上来，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交出基因解锁密钥，

朕赦你无罪！"观星台的木板开始发烫，林晚星从防护服夹层里摸出那块黑色晶体。

晶体表面的暗金色纹路在火光中流转，像她故乡神殿壁画里那条环绕世界的巨蛇。

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那时他躺在能量舱里，

生命体征仪的波纹越来越平缓："我们们作为神的子民，受神明庇佑学会了强大的科技。

但我们的的科技能计算出百万年后的星轨，却算不透人心的褶皱。晚星，

永远别把后背交给凡人，他们的心......比黑洞还深。"她那时总笑着摇头，

觉得父亲把人心看得太险恶。直到此刻，掌心的晶体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明白，有些警告，

从来都不是危言耸听。指尖刺破的瞬间，血珠坠落在晶体上，像滴进墨池的朱砂。

古老的咒语从唇齿间溢出，

带着神明信徒特有的韵律：“万千草木的原初之主、一万万沙砾最后的女皇，

『噬神之巨蛇』阿波菲斯女士。以神国子民的名义，

我祈祷您的注视为背叛者带来复仇的灾难。”黑色光芒炸开的刹那，

浓烟里走出个穿翠绿色纱裙的女人。她赤足踩在燃烧的木头上，脚边的火焰自动退开三尺，

长发间缠绕的常春藤正开出铃兰状的白花，每片花瓣都沾着细碎的星光。

"布耶尔的子民、布耶尔的学生，"阿波菲斯的指尖抚过林晚星被烟熏黑的脸颊，

掌心带着撒哈拉古漠的沙砾温度，“看来她很会教人，也算没有辜负智慧之神的神位。

”楼下的萧烬突然踉跄后退，龙袍下摆扫过滚烫的石阶。

他死死盯着阿波菲斯腰间的蛇形玉佩，那玉佩转动时的能量波动，

竟与林晚星手环在边境替他挡箭时的波动分毫不差。"你是......神族？

"他的声音发紧，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如纸。阿波菲斯没看他，

只是转头望着林晚星。观星台的横梁发出"咯吱"的断裂声，林晚星的目光越过火海，

落在皇城中央那座鎏金大殿上——那里的地砖是她用分子重构技术修复的，

那里的梁柱裹着她研发的防腐涂层，那里的每一寸流光，都浸着她曾交付的真心。

"阿波菲斯女士，我向您祷告——我要收回属于我的一切。"林晚星的声音很轻，

却穿透了噼啪作响的火焰，"那些用我的科技换来的城池，那些靠我的善意笼络的民心，

都该回到原来的样子了。"阿波菲斯笑了，笑声里混着沙粒滚动的轻响。她缓缓抬手，

金色瞳孔里翻涌出汹涌的沙浪：“如你所愿，布耶尔的子民。”随后她转身，

唤来铺天盖地的沙暴。“愿你的血脉断绝如龟裂的河床，愿异族在你祖坟上欢宴！

你既用谎言编织罗网，我便用永恒饥渴将你蚕食。你的后代必如风滚草漂泊，

在烈日炙烤的盐漠哀嚎。他们栽种荆棘，收获的必是毒蝎；他们本是卑贱的沙，

终将归于卑贱的沙！”话音未落，萧烬腰间的能量玉佩突然迸裂。碎玉粉末被热风卷起，

像撒在空中的星尘。他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本该有林晚星为他植入的微型生命监测器，

此刻却只剩一片温热的皮肤。更可怕的是，龙袍上的金线正在褪色，

那些用特殊技术织就的山河图案像被水冲淡的墨，一点点褪去光泽，

露出底下普通绸缎的灰败。"不！"他嘶吼着扑向最近的侍卫，

却发现那些被声波武器训练出的禁军突然变得混乱——他们的战术配合瞬间失灵，

手里的激光弩开始闪烁红光，那是能量核心失效的征兆。观星台的火不知何时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沙砾，每一粒都闪着淡蓝色微光，那是林晚星带来的能量核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