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栖梧

1佛堂惊魂佛堂的檀香氤氲成雾，我跪在蒲团上，一笔一划地誊抄《地藏经》。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我特意求了父皇恩准，来这僻静的佛堂为亡母祈福。"绿珠，

再去取些纸墨来。"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轻声吩咐贴身宫女。绿珠福了福身："公主稍候，

奴婢这就去。"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佛堂内只剩下我一人。窗外暮色渐沉，

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在经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正欲起身点灯，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谁？"我警觉地抬头。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我尚未看清来人面容，就被一双滚烫的手扣住了腰肢。

"太子哥哥？"我惊呼出声，却被他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皱了皱眉。楚煜的眼神涣散，

俊美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显然没有认出我，只是凭着本能将脸埋进我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殿下认错人了，我是楚虞！"我慌乱地推拒，

却被他搂得更紧。他的手掌顺着我的腰线游移，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别动...让孤抱一会儿..."我浑身僵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不是我熟悉的太子哥哥——那个永远温润如玉、对我呵护备至的兄长。

此刻的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将我抵在佛龛前，撕扯着我的衣襟。"放开我！"我拼命挣扎，

指甲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却并未松手，反而将我打横抱起，

放在供桌旁的软垫上。"乖些..."他的唇贴上我的耳垂，滚烫的吐息让我战栗不已，

"孤会给你名分..."我如坠冰窟。他竟将我当成了想要攀附的宫女！我张口欲辩，

却被他以吻封缄。陌生的触感让我脑中一片空白，眼泪无声地滑落。

供桌上的经卷被扫落在地，母妃的牌位歪倒一旁。我在极度的羞耻与恐惧中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绿珠的脚步声。楚煜终于满足地松开了我，沉沉睡去。

我颤抖着拢好凌乱的衣衫，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公主！"绿珠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手中的纸墨啪嗒落地。她迅速解下披风裹住我，

声音发颤："太子殿下他...怎可如此..."我死死咬住下唇摇头，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别说出去...就说我偷吃了甜梨..."回到寝殿，

绿珠为我沐浴时倒抽一口冷气。铜镜中，我的脖颈、锁骨遍布红痕，手腕上还有明显的指印。

绿珠一边抹泪一边为我上药："公主金枝玉叶，太子怎能...""他中药了。"我打断她，

"不是故意的。"这话说出口，我自己都不信。楚煜向来克制自持，即便饮宴也从不过量。

今日这般反常，必有隐情。夜里我辗转难眠，一闭眼就是佛堂里荒唐的画面。朦胧间，

似乎有人掀开了床帐，带着熟悉的龙涎香靠近。"小妹为何不叫醒孤？

"楚煜的声音带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我惊惶地睁大眼睛，

却发现寝殿内空无一人。原来是梦。"公主！太子殿下来了！"绿珠慌张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我猛地坐起，浑身酸痛不已。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看到楚煜真的站在帷帐外时，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阿虞。"他轻声唤我的乳名，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担忧，

"听闻你病了，可传了太医？"我攥紧被角，

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楚煜在床沿坐下，

伸手欲探我的额头。我触电般躲开，心跳如擂鼓。他手臂上的抓痕已经结痂，

正是我的"杰作"。他的动作顿在半空，眸色渐深："躲什么？

""臣妹...怕传染给殿下。"我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呐。楚煜沉默片刻，

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尚未消退的淤青。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这是..."我慌忙抽回手，强作镇定："前日练字太久，压着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要看穿我的伪装。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时，

外间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太子殿下，皇上急召！"楚煜皱了皱眉，

终于起身："你好生休息，孤晚些再来看你。"待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瘫软在床榻上。绿珠红着眼睛进来："公主，栩王殿下派人送来了您爱吃的蜜饯。

"我心头一紧。栩王楚桓是继后所出，向来与太子不睦。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示好，绝非巧合。

"就说我睡了，明日亲自去谢他。"我疲惫地闭上眼，"绿珠，这几日紧闭宫门，

谁来都不见。"窗外，暮春的梨花纷纷扬扬。我望着那片纯白，

忽然想起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楚煜的场景。那时父母新丧，我穿着素服进宫，

是他蹲下来为我拭去眼泪，说："以后有孤在，没人敢欺负阿虞。"如今十年过去，

那个承诺保护我的人，却成了我最害怕见到的存在。2暗香浮动闭门不出的第七日，

我颈间的红痕终于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绿珠为我梳发时，铜镜里映出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公主，太子殿下今早又派人送来了雪梨膏。"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支白玉簪插入我的发髻，

"这已是第三回了。"我指尖一颤，玉簪险些滑落。自从那日佛堂一别，

楚煜几乎日日都来探望，每次都被我以各种理由婉拒。

可他送来的东西却一日不落——安神的熏香、养胃的羹汤、解闷的话本，

甚至还有一盆罕见的绿萼梅。"放着吧。"我故作平静，却忍不住望向窗台上那株绿萼梅。

它被照料得很好，嫩绿的花苞已经微微绽开，散发出清冽的香气。绿珠叹了口气："公主，

您总不能一直躲着太子殿下。方才李总管来传话，说皇上要在琼华苑设宴，为北狄使节接风，

所有皇子公主都要出席。"我心头一紧。

北狄使节...这意味着和亲之事恐怕真要提上日程了。自从三年前北狄战败，

他们的可汗就一直想求娶一位大梁公主以巩固盟约。"知道了。"我起身走向绣架，

"去库房取那匹月影纱来，我要裁件新衣。"绿珠刚退下，外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以为是她折返，头也不抬道："可是忘了拿钥匙？""阿虞。"我浑身一僵，

针尖刺入指尖，血珠顿时冒了出来。楚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袭墨蓝锦袍，玉冠束发，

俊朗如常。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似乎连日未曾安睡。他快步走来，

不由分说地执起我的手，将染血的指尖含入口中。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我脑中轰然作响，

慌忙抽回手："太子哥哥...不合规矩..."楚煜眸光一暗，

从袖中取出丝帕为我包扎："躲了孤七日，就学会生分了？"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那日在佛堂...""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急声打断，

胸口剧烈起伏，"殿下若是来探病，臣妹已经大好了。"他定定地望了我许久，

忽然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我下意识要躲，却被他扣住后颈。"撒谎。"他拇指擦过我的眼睛，

"你这几日，定是夜夜难眠。"我鼻尖一酸，险些落泪。他怎会知道，

我每夜都会被佛堂的梦境惊醒？梦里有时是他滚烫的怀抱，有时是他迷离的眼神，

更多时候是那种既痛苦又欢愉的陌生感受..."北狄使节来朝，父皇有意选一位公主和亲。

"楚煜忽然转了话题，声音冷了几分，"孤不会让你去。"我怔住了。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可公主和亲乃国事，即便是太子，又能如何阻拦？

"殿下慎言。"我后退半步，"臣妹身为公主，自当以社稷为重。"楚煜眸光骤冷，

一把将我拉入怀中。熟悉的龙涎香包围了我，耳边是他压抑的呼吸："阿虞，

你真当孤那日...什么都不记得？"我如遭雷击，浑身颤抖起来。他记得？记得我是谁，

记得我们做了什么？那这些时日的关怀，是愧疚，还是..."殿下！

"李总管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急召，说是北狄可汗亲自来了！"楚煜松开我，

神色已恢复如常。他理了理我的衣襟，低声道："琼华苑夜宴，穿得厚些。北狄人粗鄙，

不必给他们好脸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双腿一软，跌坐在绣凳上。

绣架上未完成的香囊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已经干枯的安神草药——那是楚煜惯用的方子。

绿珠回来时，我仍呆坐着，任指尖的血渍染红了月影纱。"公主！"她惊呼一声，

连忙为我处理伤口，"太子殿下怎么...""备浴。"我打断她，"我要沐浴更衣，

参加夜宴。"热气氤氲的浴池中，我望着身上几乎消失的痕迹发呆。

那些淤青和红痕就像一场梦，唯有心口的悸动真实得可怕。

水面上漂浮的绿萼梅花瓣让我想起楚煜临走时的眼神——那绝不是兄长看妹妹的眼神。

"栩王殿下到访。"外间突然传来通报。我猛地沉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楚桓此时前来，

必非偶然。"请王兄稍候，我即刻就好。"匆匆穿戴整齐后，我在正殿见到了楚桓。

他一身绛紫锦袍，正把玩着那盆绿萼梅，见我出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皇妹气色不错，

看来太子皇兄照料得甚好。"我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王兄说笑了，不过是小恙。

"楚桓放下花盆，忽然凑近我耳边："那日佛堂，皇兄手臂上的抓痕...很是别致。